2016年2月4日 星期四

柏拉圖式休學-休學的那段經歷

為什麼想要休學,這是我去年四月萌生的念頭,這個最初的念頭讓我開始反思既存體制的問題,以及我自己究竟以怎麼樣的方式存活在這個社會裡,我又被什麼東西驅使著去追逐我不想追逐的"夢"。

去年四月的時候,我從"想要改善印度的貧窮"這件事情上漸漸發現,原來這是一件屬於我的事情,因為我實踐這件事情的同時,不只帶給我存在意義上的滿足感,也教會我很多事情,這種非體制內的滿足帶給我一雙眼睛,看見體制外的可能性。
(這裡的體制泛稱既存的各種制度以及社會風氣,例如教育制度、升學制度,以及一些追逐虛名、金錢、穩定的社會風氣)

我從那個時候開始萌生了休學的念頭,當時我對什麼事情都還不是很確定,甚至是我當下正在想盡辦法與朋友一起為印度當地的貧窮做些什麼都讓我懷疑,我開始懷疑我身邊的一切事物,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我想做的,還是人們叫我做的?

我的身邊太多喧囂,我搞不清楚,於是我和朋友們說我想要休學。

活了將近二十年,第一次發現自己能夠掙脫的時候,卻發現掙脫之後自己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即便焦慮、緊張,還是努力的想要發現能夠填滿自己的東西。

那時候朋友對我說:「不是因為很確定自己要做什麼才休學的嗎?」

但其實我在教育體制下讀了十幾年的書,所有的時間都花在讀一些華而不實的東西身上,身邊的環境、家人、老師也不曾鼓勵我要往自己的內心挖掘,一致的鼓勵我繼續讀書,在我讀的好的時候誇獎我,在我讀的不好的時候責備我,然後用誇獎鞭策我繼續走向他們想像中的那個我。

「我覺得,我不是因為知道要做什麼才休學,而是因為不知道要做什麼才休學。」
在學校的環境相對單純,即便學校就像是社會的縮影,但每間學校的校風都不一樣,人的組成也都不同,待在學校可以學到東西也可以找到自己的價值,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在學校裡找到自己的夢想,假如永遠只盯著同一鍋粥看,那永遠就只有一鍋粥的選擇,如果願意移開自己的視線,轉向旁邊的其他料理,那便會有更多的機會找到自己中意,而且也屬於自己的那道料理。
當下的我不知道我要做什麼,但我很確定一件事,那就是我不想待在學校,因為學校裡找不到我要的東西。
而到了很後來我才明白,原來要找的東西一直都在自己身上

那時我和家人、親密的人鬧革命,他們不支持我,說我不負責任,說有很多人拚了命要考進這間學校但沒考上,說我辜負了誰的期待。

我沉澱了心情,我明白我以前為了許多人負起責任,但卻不曾為自己負責,而這個時候我要為自己負責時,卻換來了不負責任的批評,我沉澱了許久,有些倦怠與難過,但我堅持。

最後我說服了家人,他們擔憂我的未來,害怕未來的不確定。

當時我沒辦法和他們說我對未來有什麼把握,至今也沒辦法,但我告訴他們,休學可以復學,而我暫停下來的目的是為了找到方向,假如我找到的自己的核心,那我就能善用學校的資源,假如我在混亂中盲目的前進,我不會知道如何使用學校裡的資源,也不會有心思仔細的咀嚼知識,因為可以復學,因此在未來的不確定性中,他們任我驕縱。

都已經要升大三了,為什麼不把剩下兩年讀完再說呢?
因為我已經拿下眼罩,我不可能在把眼罩穿上去摸著黑走著,而明確定義自己後才能夠更好的運用身邊的資源。

另一方面,他們也擔憂出了社會後的我會遇到什麼事情,例如擔心我被帶壞、我被人騙等等…,因為我告訴他們,休學之後我會自理我的經濟狀況。

但其實,被帶壞並不會因為多讀兩年大學畢業後就能夠不被帶壞,也不會因為提早進入社會而被帶壞,重點取決於個人,並不取決於"畢業"這件事;而被人欺騙也是,人不一定會因為多在大學待兩年而成熟,也不一定會因為休學進入社會而成熟,但對我而言,休學是成熟思考與負責的開始。

我發現我的家人最擔心的兩件事情就是我的未來以及我的安全。
我告訴他們其實休學沒有那麼恐怖之後,他們終於答應我。

他們答應我是在去年六、七月的時候,那個時候正逢暑假,而那個暑假我只回家三天,其他時間我都待在台北,而我的朋友們則是參加了各式各樣的營隊、出國交換、出國旅遊、出國志工、參加競賽等各式各樣的活動。

那時我的生活很簡單,除了救生員教練暨游泳教練的訓練班之外,我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就是待在台北。在台北遠離了我的家人,家人之間的影響力淡了,我有了更多自主的想像與思考;在台北遠離了我的朋友,他們去了他們想去的各種地方,朋友之間的影響降低了,我有了更多自主的決定和選擇。

在這個暑假裡,我思考著休學之後的打算。
找工作的打算讓我開始思考我自己究竟會什麼?直到我發現我什麼都不會。
讀到大學二年級結束,結果沒有一樣能夠讓我在這個社會中產生價值的能力,我覺得沮喪,覺得自卑,繼續往下思考,發現原來自己長期以來擁有的是"特質",而不是"技能",於是開始在與人的互動以及對於各種事物的觀點中分析自己的"特質"。
學校裡很少會教我們去尋找自己的特質,他不會告訴你你的特質或許適合什麼事情,他會告訴你,不論你的特質是什麼,你都得考一百分,然後假如有一天你和我一樣試著走出制度,你會發現除了考一百分之外,你會的東西其實很少。

我發現特質就像是核心的概念,他並不會拘泥的固著在技能上,不是讓特質服膺技能,而是讓技能服膺特質,找到自己的特質,並且深思穩固他,技能會在明確的特質上發芽,這個計能不會一定是什麼,但肯定是獨一無二,而且只屬於你。

漫長的暑假在不斷的自我挖掘中度過,過程中我閱讀也與人接觸,在嘗試中試錯,試著找到錯誤的交集,重新修正與反省,即便當時我處在甚至是我活到今天為止最低潮的時期。

我把休學之後我得開始準備的事情走了一遭,我試著找工作、試著做履歷、試著找到自己的特質與相信的價值,也試著在外面找房子,最後,我沒有休學。

我在這段間內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價值,辨明清楚了自己的特質,明白了想像帶給人們的恐懼,最後我沒有休學,我回到了學校。

我和朋友戲稱這叫柏拉圖式休學。

休學其實不代表學習的中止或暫停,在學也不代表學習的進行與前進。

我沒有休學,但我把系休了,我把系上的必修全部退選,然後那個學期我只選了11個學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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